北行南

悸动的cosmic ride 只你我的夜间飞行

【方应看/铁衣】征蓬未定

*二人无明确关系,前后无意义

*含手游设定


       铁衣在日暮四合之时遇见了他未想过会遇见的人,彼时残阳如血,刀剑声穿过林风钻进耳朵,他直起身聆听片刻,便抛下捡了不到一半的杂乱线索跑了出去。赤红的天光映得地上真正的血泊都失了真,他一脚踏过,跳进敌阵当啷一声震开了欲射向男人后心的箭,男人一身白袍黑甲,倏的一下转身,那双冷厉的眼在他身上仅停留一瞬,又饱含杀气地寻找下一个对象,一时之间辱骂和惨叫声不绝于耳。铁衣立肘格挡暗处袭来的冷剑,臂铠夹住兵刃摩擦出火花,那声音令人牙酸,身后男人皱了皱眉一枪击退来敌,看见铁衣运气错手截断了剑身,提膝一脚将那人踹至昏厥。

  “侯爷,你受伤了?”

  突然闯入战局的少年侠客在周遭一片张牙舞爪中低声相问,男人笑了,银白枪尖唰地挑起又一抹血色:“你怎知我身上的不是他们的血?”

  大名鼎鼎的神通侯此刻看上去确实失了往日的矜贵气派,雪白的罩袍染上了血,让他看上去不再像锦绣楠盒里的珠玉,而是出鞘杀了人的利刃。只可惜少年平日负伤惯了,看见他右手运枪偶有凝滞之势,声音压得更低想要劝阻:“侯爷,不然先……”

  铁衣听见身后有人大喝一声,声音里颇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癫,忙两三拳将面前敌人殴至倒地,回头正看见方应看一把攥住射向两人的箭,另一只持枪的手抬起,单手去挡劈来的巨刀,一声巨响,内力传到兵刃上相撞,将那持刀汉子震得双手发麻,眼看着方应看的长枪也要脱手飞去,他却长臂一展,手指一勾枪柄,那枪竟又乖顺地回到手里了。枪从脱手到攥住不过须臾之间,短到刀还没来得及落地,方应看微蹙着眉,枪尖一抬击起巨刀,转着腕又使枪尾一送刀柄,使这精铁所锻的刀如精巧的暗器般破空飞去,刺进了汉子的胸口。那汉子倒地时捂着贯穿身体的豁口惊惧不已,方应看却没看他一眼,转头对着铁衣,语气似有无奈又在轻笑:“乌鸦嘴。”

  铁衣马上瞥见了他右臂衣物上渗开的血迹,他环视一周,还有一圈几十人在周边蠢蠢欲动,当机立断道:“我带你去别处。”

  “好,随你去。”出乎意料地,小侯爷应得也爽快,“你随我破阵。”







        对二人来说甩开追兵不算难事,这一路踏着将暗的天色飞驰,最后落在一处少有人烟的集落中,喜欢干净的小侯爷趁着最后一末天光未落,在溪边将随身长枪仔细洗濯,仍有些不满意似的随手挽了个枪花甩去水珠。铁衣没有说话,靠在墙边等他收拾好,便走在前头领着他进了一桩破庙。

  “这里荒废了,不会有人来,很安全。”

  铁衣话音刚落,几声吱吱鸣叫响在他们脚底,然后钻进墙角黑暗处不见了。

  “看来此处另有主人,”方应看调笑一句,话锋一转,“你不会平日里借宿在这种地方吧?”

  “什么?”铁衣一愣,发现他话里似乎又在笑话自己穷,有些郁闷回道,“只是近日恰好在附近查案,调查时偶然发现而已。在侯爷心中,我已穷得客房都住不上了么?”

  方应看朗声笑着,并未反驳,只是一双眼已在铁衣身上扫视一圈:“虽不知你现在财力增添多少,不过武功倒是有不少长进。”

  铁衣和他出入汴京时已有很大不同,除开拔笋般的身形,身上还填了层沙场蹉跎后的钝感,只是当他端起神像旁的烛台,火光摇曳下,那一双眼睛熠熠生辉,仍是少年气魄。他转身对着方应看:“稍后再叙吧,能否让我看看你的伤势?”

  “怎么,你会医术?”

  铁衣哪会什么医术,不过平日里受伤惯了,随身带着些外伤药罢了。他老老实实地摇头:“只是身上有些金疮药,我帮你敷上吧,止了血再说。”

  方应看笑了,从腰间摸了个东西随手掷过来:“用这个。”

  铁衣接住一看,是个精致小巧的瓷瓶,上面雕刻的纹样在火光下隐隐发亮。方应看就在这影影绰绰的烛光中脱下罩袍解开臂铠,铠甲锋利的弧度映在墙上勾勒出肃杀之气,铁衣不禁想起那些刚从战场上下来准备休憩的碧血营弟兄,只不过此人雍容华贵气质超然,铁衣无法和往日一样自己糊弄了事那么随意,他避开伤口,慢慢卷起染血的袖子,一道不深不浅的刀伤正留在还鼓着青筋的手臂上,昏暗中看不真切,他小心地碰了碰伤口,指间沾上了湿润的触感。不满的嘶气声传来,他赶紧说:“抱歉,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伤口状态……”

  方应看瞧着少年人一板一眼地把药粉敷上尚在渗血的创口,又随手撕下腰带上垂落的布条包扎,动作熟练稳妥,心下已经了然,待铁衣包好伤口,他向后随意一靠,没事儿人一样套上臂铠,只在穿带血的罩袍时顿了顿,看见铁衣递还剩下的药,胳膊也不抬一下:“送你了。”

  铁衣立时觉得这精致漂亮的小瓶有些烫手:“这,我不……”

  “就当你给我包扎的谢礼。”小侯爷面上带着淡淡笑意,铁衣却望着那锋锐眉眼有些打怵。这人明明能自己包扎,自己只是顺手一帮,他却要把一看就很金贵的药这么白白送给自己。方应看只见铁衣嗫嚅几句:“……那我便留到下次,你再受伤时,我再帮你上药。”

  方应看挑了挑眉,下意识笑出了声,只觉得这小孩儿憨得要命。他边笑边摇头:“随便你吧,反正已经是你的东西了,爱怎么用怎么用。”

  铁衣答了句谢,小心地把小瓶收入怀中,抬起头,小侯爷姿态随意地靠在椅子上,受伤的胳膊搭着桌子,眼神有些玩味。两人目光对在一起,方应看开口说道:“你若要谢,不妨告诉我神侯府最近动向如何。”

  “神侯府?”铁衣竟下意识在脑中搜寻一圈,“我近日不在府中,实在不知。”

  “你上了战场,你那一帮师兄师姐没和你说什么?”

  铁衣神色一凛:“你知我上了战场?”

  “边关战事,我当然关心,何况这中间还掺杂了江湖势力,情势更是莫测。”方应看手上覆着半指手套,偏要拿指尖去捻弄烛火,狭小破损的室内一时间火光明灭,衬着他目光沉沉,“还有,你的拳套破损严重,非一朝一夕,几次对阵就能促成。”

  铁衣望向搁在桌上的那副拳套,这些时日他奔波流连,忙得连轴转,别说保养武器,他都不记得自己每天吃了什么东西,睡了多久。他抚了抚拳套上泛着暗光的铁甲,那上面沟壑纵布,不知道接过了敌人几剑几枪。方应看坐在对面挑起眉:“别摸了,碎得快掉渣了。”

  “这还是我几月前从碧血营前辈那里得来的,”铁衣有些丧气,“想不到这么快就已磨损成这样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再去要一副不就行了。”

  “不。”铁衣略一沉吟:“这拳套……还能用。”碧血营地势偏僻气候恶劣,补给向来难得,他希望把新武器留给师兄弟们,“等这案子结束,我自己打一副便是了。”

  “碧血营还能差你一副拳套?”小侯爷抚扇一笑,语气淡然,“只管去要。”

  “你……”此人即使在四面透风的陋室中也是一副华光粹然的样子,铁衣把即将冲出口的脏话咽回去,郁气说道:“想来侯爷是很了解碧血营了。”

  一阵出人意料的沉默,方应看垂眸沉思一阵,方才开口说道:“碧血营,我年少时确实在那呆过一段时日。而如今我在朝堂,当然更清楚碧血营今时今日的处境。”人心难测,往往越是需要信任的时候,猜忌更占上风。他抬起头,那双暗金色双眸透过破碎的窗望向远处的山坡和人家,“我知你是想省下资材,可碧血营的境况并非是靠你们省便能缓解的。”

  铁衣看不清方应看的表情,只觉得这番话像是随口闲聊,却又似肺腑之言。他当即说道:“可否请侯爷助碧血营一臂之力?”

  方应看望过来,铁衣面上一赧,顿时觉得自己说了蠢话:“我、哎……我一时有些……侯爷就当没有听过。”

  方应看朗声大笑:“你都说出口了,本侯爷怎能当做没有听过?”

  “你答应了?”铁衣愣在原地,方应看气定神闲地捏弄着烛花,仿佛刚才只是应了顿饭局那么轻松:“此非一朝一夕就能促成的,没准儿到那时,你我都忘了今日这一茬了。”

  “不,这就够了。”即使自己无法看到,铁衣也衷心期望着碧血营往后的无数弟兄能不再受朝廷苛难,堂堂正正地得来自己战功应有的褒奖。他凝着面色抱拳施了个礼,“多谢侯爷。”

  方应看随即狡黠地一笑,铁衣只觉不妙,又要被他捉弄,且听见他说:“那为我舞一段枪吧。”

  “舞枪?”铁衣摸不着头脑,“我铁卫营的,哪里会什么枪法?”

  “我教你。”

  方应看将他倚在窗边的枪掷过来,铁衣接住持在手中,感觉比刚才的小药瓶更烫手,他吞吞吐吐地说:“侯爷你……你受伤了,要不还是休息会儿吧?”

  “不休息。等夜露更重些,我们就离开。”方应看望了望窗外,捻熄了烛火,室内便只剩下幽幽月色,撒在两人身上,“本侯有些乏了,闲着也是闲着,不如教你两招。”

  铁衣没忘记空气中隐隐散开的药味,尚在犹豫,只听昏暗中那人嗤笑了一声,又叹了口气:“傻小子,枪为百兵之王,短兵相接,八尺之外就可夺人性命,你大师兄且懂这道理,怎么,你要一棵树上吊死?”

  “我不是……”铁衣无奈,正要解释,脑中浮现大师兄训练时的飒爽英姿,又不禁有些神往,“我们铁卫营的大师兄真乃稀世奇才,不知什么样的战场才能配得上他,让他大显身手一番。”

  “不管什么战场他都必然会崭露锋芒。”方应看应了一句,自言自语般陷入凝思,手指点着桌子,“只是……”

  “只是什么?”铁衣的疑问响在耳边,他立刻抽回思绪,挑起眉梢:“你倒关心你师兄。怎么,有兴趣学了?”

  铁衣也不再推辞,点了点头。他随着方应看所言开始练习,一时间枪风凛冽,破屋中冷刃划开了月色,偶尔落在墙壁上擦出一瞬的火光。铁衣忙缩了手怕把这摇摇欲坠的墙击碎了,方应看语气懒散:“你要把这破庙砸烂了,咱们两个也不必等到午夜再走了。”

  铁衣猛然惊觉:“我们在庙中练武是不是不太好?”

  “管这许多作甚?”小侯爷掩口打了个哈欠,“等你遇到危险时,不靠武功,难道靠他赶来救你?”

  “你……累了吧,”铁衣答非所问,汗浸湿了少年人的鬓角,他眼含关切,“你混战半晌,这天色又昏暗……”

  “无妨,我方应看闭着眼也能教你。”说着,他竟真把眼睛合了起来,像头悠然假寐的狮子。铁衣被逗笑了:“不会睡着?”

  “不会。”这两字带着轻巧的起伏,小侯爷托着脸侧勾起嘴角,“你步法错了。”

  

  少年手握长枪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左右腾挪,刃风所指明月,踏着已有些破裂的地面,引起小鼠一家不满地吱吱直叫。方应看似乎真有些乏了,这么恶劣的环境他也不置一词,只是在铁衣有所差错的时候抬起眼说上几句。等到铁衣收势时,他抬手接过枪来,铁衣两眼发亮,未见有疲惫之色,行礼说道:“多谢侯爷赐教。”

  “谢我什么,回营后别那么木头,跟你大师兄学着点儿。我可不想你莫名其妙消失在什么本侯看不见的地方。”

  方应看并不知道自己身有重疾,铁衣只是笑笑,应了下来:“这是自然。”

  

  

  

  二人不愿惊扰附近居民,启程离开村落,一路上长月乘风扑面而来,倒也别有意境。很快他们便与接应者会合,铁衣躺下时闻着室内的安神香脑袋一空,没等感叹一番侯爷落脚处如此舒适奢华,便已沉沉睡去。

  醒来时天光大亮,铁衣揉揉眼睛,洗漱一番,出门时正赶上方应看在听手下汇报。

  “侯爷,您昨天说自己去探,酉时便回,结果可把我们吓了一跳!”

  “他们当中有人在箭上淬毒。”方应看皱着眉,语气发冷,“我将这毒细说于你,你领几个人去查清楚。”

  待那几个人退下,方应看朝铁衣招招手:“傻站在那做什么?”

  “你……昨日是要自己诱敌?”铁衣刚睡醒还在发懵,“那我岂不是……”

  “打乱了本侯的计划?”方应看摇着扇子一笑,“与你无关。我发现他们当中有人用毒之后就知道了,此事并非表面那么简单。”

  铁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。

  没过几日,方应看便要走了,他前来送行。体壮膘肥的骏马踱步而来,毛发柔亮,引得行人驻足流连,方侯爷端坐其上,猎猎风起,扬起他罩在黑甲外的白袍衣角,自是一副意气风发,神采飞扬。只是不知为何,铁衣又想起那个烛火影绰的夜晚,方应看坐在桌边,敷了伤药的手捻着灯花,目光沉沉地俯视着火苗跳动不已……

  等他回神时发现那血衣早变成一袭白袍,快要飞到他脸上。周围同样来送行的达官贵人瞧着他窃窃私语,马上的人冲他挑眉,铁衣抱拳躬身:“还望侯爷不要忘记你我约定。”

  身后属下和周围众人皆是茫然,众目睽睽之下,方应看哈哈大笑,不再看向铁衣。他锐利的眉眼望着前方,应了他一句,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骑马离开了。

  

  

  

  









  

  “你回来了?哎,你小子回来的可真是时候!”铁卫营自称师兄的少年急吼吼地拉着同伴往里走,那人风尘仆仆,衣服上还挂着沙子,一脸茫然,旁边人斥责道:“怎么不让人收拾收拾休息一下再来?”

  “哎呀!”少年语气难捺兴奋,“这不是有喜事相告吗?说真的,我入营以来还是头一回呢!”

  “什么意思?”那人仍是一头雾水,旁边年纪稍大些的人叹了口气,面上却也难得带着悦色,“前一阵儿来了个姓万的老板,说是偶然间得了批上好的材料。他是做木材生意的,留着没用,就都拿来冶炼兵器,低价卖与碧血营了。”

  “你说这万老板真是怪,怎么想到咱们这荒郊野岭的碧血营了?”少年摇头晃脑地想着,被旁边的兄长拍了一下:“你管这许多做什么?你要是不想要,我拿去给隔壁那杨家小子,正好他这几日说要来咱们铁卫营学几招。”

  少年立时恼了:“你胳膊肘别太往外拐啊!”

  吵闹声中,那人也随着大家大笑。他卸下破损的臂铠,套上新拳套,只觉称手无比。铁甲泛光,花纹雕刻其上,栩栩如生,如有猛兽要从中一跃而出,在天地间肆意咆哮一番似的。他在烈日黄沙之中比划几下,风沙扬起,扑面而来,身边弟兄却谁也没退,仍是谈笑自如。天空中几只苍鹰尖啸着一掠而过,他笑意未减,长叹一口气,抚过这未被蒙尘的锋芒,耳畔回响起那老板临行前的话语。

  “来日相逢你便可知,我方应看,从不食言。”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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